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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| 张益达
在法检系统引起广泛“讨论”的司法改革即将踏入律界。近几日，诸多媒体对律师分级改革话题进行了报道，其中，有文章（如《初级律师VS大律师——律师评级你同意吗？》）援引陈卫东教授语，“律师等级制度改革可能在明年进行推进，届时可能对律师执业法院进行部分限制。”
律师分级制度改革的新闻刚出，一石激起千层浪，遭到众多律界大咖的强烈反对。甚至有律师表示，这是在律界施行“员额制”，是市场化行为的倒退，是计划经济的死灰复燃，作为一名青年小律师，虽然没有这些大咖的慷慨激扬，但也对该项分级制度的改革心存隐隐的担忧。抛去情感上的抵触，提笔写文，不当之处请多见谅。
首先，从必要性上说，律师分级制度是否应该建立？任永安研究员声称：“建立律师分级制度，可以使当事人较为全面地了解律师。届时律师收费与等级挂钩。”可是，律师签订代理协议，提供法律服务行为是民事行为，民事行为以“意思自治”为根本，律师要多少钱，当事人愿意给多少钱，双方自己决定。而且，律师本身就是自由职业者，市场化程度较高，市场自己就可作出调节。另外，在民事行为中过多干预似乎与党中央“简政放权”的趋势不符。
律师是一个门槛很低，但是存活率也很低的行业。年轻律师很少能拉到案源，很多新手根本存活不了3-5年，市场能够自动淘汰不适合的律师，那再进行分级是否还有其必要？
其次，对律师分级是否涉嫌侵犯律师执业自由？如果进行分级，是通过修改相关法律，还是制定相关政策抑或律师协会自行制定规则？
根据《律师法》的规定，律师接受当事人的委托，担任代理人，参加诉讼。并无限制律师的执业自由。而我国的《刑事诉讼法》、《民事诉讼法》等法律并无限定律师的出庭权限。十八届四中全会，我们敬爱的习主席再次强调依法治国的观念，如果不修改相关法律，仅仅依靠政策、抑或律师协会规定对律师进行分级、限制律师的出庭权限，是否涉嫌违反《立法法》、《律师法》等相关法律？
再次，从透露出来的分级措施来看，似乎不够科学、完善。具体展开如下，
1. 先不说其中很多标准不够细化，重大、疑难刑事案件无法定性，单根据执业年限进行分级是否科学？或者说执业年限能否代表执业律师的能力？正如你会认为一个作家早几年开始写出，作品就一定写得比人家好么？那张爱玲那句“出名要趁早”的名言又作何解？同样，执业10年的律师水平就一定比执业3、4年水平的人高？换句话说，如果执业3、4年的律师提供的法律服务更好，凭什么拿的钱反而少，反而不能出庭？
最近十年，是法治快速发展的时期，法律在频繁改动，法理根据也从苏联体系的解构到借鉴大陆法系、英美法系。在这种情况下，很多老律师并不能与时俱进，而很多年轻律师却能脱颖而出。此时，根据执业年限进行分级到底是为了哪些律师的利益？众所周知，我国很多律师在执业多年成为高级合伙人后就很少再出庭，执业4、5年的律师是出庭律师的中流砥柱。如此分级，青壮年律师反而拿不到案件，赚不到钱，让拥有财富的老律师更加聚积财富是否真的合理？
2. 根据等级限制出庭法院是否与“便民”宗旨不符？文者对以下问题深表担忧，第一，一审律师可以代理，当事人上诉到高院，律师不能代理，如何处理？第二，律师签署代理协议之后，被告人在庭审期间发现重大、疑难刑事犯罪，如何处理？第三，律师收费与等级挂钩，限制初级律师出庭法院，那么，对于高院的案件，请大律师收费更高，按现在的情况本可以请能力相同的年轻律师出庭，那么差额谁来承担？
3. 分级标准与设立初衷是否统一？有人拿出例证，英国划分出庭律师与事务律师，中国也可以走这条道。不错，人家确实也有所划分，但是，第一，人家走的路并不代表这条路就好；第二，人家的路好也未必适合你；第三，变量不同，盲目参照可能适得其反。英国虽然划分出庭律师与事务律师，出庭律师是不管案源的，事务律师管理案源，大家各司其职，都有口饭吃。而大陆通常案源都掌握在老律师手上，年轻律师很少有案源，进行律师分级的直接结果就是，大律师有案源，能辩护，年轻律师屁都没有，其结果实在让人胆寒。
4. 不进行律师分级，当事人是否真的就不能全面了解律师？随着互联网的长足发展，如今信息来源的渠道越来越多。找一个律师代理案件要花不少钱，当事人都不是弱智，很多时候都是货比三家，律师的水平拙劣已经很难糊弄当事人。话说回来，进行律师分级之后，当事人就真的能全面了解律师了？在律师专职化的今天，仅凭大律师资格就真的能证明一个律师合格？主要从事家事代理的大律师就真的适合为重大、疑难刑事案件在高院辩护？
5. 分级设置如何妥当处理法检向律师群体的流动？最近两年，不少法官、检察官从体制内跳槽出来，其中不乏法院庭长、检察院全国十佳公诉人，如果明年推行律师分级，这些群体的执业年限如何计算？正如某检所言，岂不是在背后叉了他们一刀？如果在法检工作期间不能算作执业年限，那又有多少人敢于跳槽？又如何保证法检群体与律师群体良好的互相流动？
联想到前几天北京法院很多岗位无人报考，以及近两年法检群体的辞职潮。不得不让人怀疑，此次律师分级的初衷到底是什么？笔者认为，现阶段应该先把法检系统的司法改革问题处理好，如果非要插手律师制度，可以从律师的分类上提出一些指导意见，而非进行所谓的“律师等级化”。